避风港里遇暴风雨

下面要叙述的，是关于我家乡某位好友的一段不幸婚姻。

1988年尾，我因工作的阻滞，曾回去家乡住过数年。在那无聊的岁月里，我每天与一班喜爱下象棋的朋友为伍，天天在小镇的街头对弈，于是就认识了这位比我年长两岁，也同样痴迷象棋的朋友。

他是经营文具生意的，曾获得本州埠际象棋比赛的冠军，我常到他店里找他切磋棋艺。那时，我们一班朋友喜欢管他叫‘棋王’；他见我来，常会将棋盘摆放在收银桌上，一边售卖文具收钱，一边看棋与我对弈起来。可恨的是，专注在棋盘上用心的我，还是常常输给他，显见他的棋艺之高超，也说明了我的是臭棋。

1992年，他对我说要结婚了。

两个月前，他在亚庇经营服装生意的大姐，给他介绍了一位在百货公司收银柜台工作，年龄与他相仿的女孩子，希望他们能早日成家。我惊讶地说：“你要闪电结婚啊？会不会太快了？不对她多了解一些日子吗？”

我这朋友从事的是文具生意，每两个星期，他会亲自开车来亚庇办一次货，然后自己载着货回山城去。从介绍认识，到他们结婚，两人只相聚过四次，每次都是在傍晚的两小时，这样短暂的接触，委实谈不上什么了解。

他说：“我也不想这样快，本来叫她先随我回来帮忙看顾店里的生意，咱们慢慢发展感情，再来结婚的；但是她却说，还没有结婚就不能随我回来，所以我就只好跟她结婚了。”他这样说时是喜上眉梢的。

朋友单身时是住在他大哥的家里，母亲也一块住在那里。婚后，他决定自己买间房子，与老婆搬出去住。但是，商量之下，他老婆说什么也要在房子的属权上有个名份，说白了，原因就是害怕以后会被‘赶’。朋友也依从，一间屋子放了两个人的名。岂知，搬进新居后不久，在未知会我朋友的情况下，即把母亲从亚庇接来一起住，表明要我朋友连同她母亲一起供养；气得我朋友头顶冒烟，此时他们已生育了一男一女，女儿一岁，儿子也刚出世。

我朋友气在心里，但又不能如何，只好向我吐苦水。我能怎样呢？别人的家事，听听就好呗。

待他的儿子稍长一些，朋友请了佣人帮忙看顾，然后叫他的太太去文具店里帮忙看店。这回，她竟趁我朋友不在，只有她一人看店时，把一天的入息偷偷扣下了三分之二，存入她自己的户头里，做为私房钱。我朋友对每天的入息减少了这么多，当下就起疑心了，经过暗中的观察，终于揭发她私自把售货的所得，据为己有。朋友一怒之下，就不让她看店了。老婆与丈母娘两个就留在家里摇摇脚过闲日。

实际上，我朋友自小儿子出世后不久，与他太太的感情就出现裂痕了，也是在这一年，两人分房睡，仅维持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。他向我诉苦说，跟‘她’没有话可谈。我曾经与他太太交谈过，也确实能感觉到她有孤僻的性格。就是不喜欢与人交谈的那种，你问一句，她也只是回答你一句。想不到，她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如此。

她的‘怪’尚不止这些。有一回，我去这位朋友的家里，在上他家的厕所时，我看见厕所洗脸盆的下面，竟是一堆黄泥沙，上面还有一只旧拖鞋放着，洗脸盆和马桶皆脏兮兮的。而他太太在家里，除了看电视，什么事也不做。儿女的生活学杂费有丈夫在理，饭菜有母亲在煮，她唯一的‘工作’就是看电视。我在想，两人的婚姻会走到这地步，她显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除了太过于保护自己的自私行为，就是没有尽到作为一个妻子应有的职责吧。

朋友视她如隐形人，回到家也只管与两个子女玩，对她并不理睬。朋友说，她的父亲娶了两个老婆，使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，所以对男人很戒惧。既然是这样不信任男人，可以选择单身的呀，为何不呢？既然结为夫妻，肯定是有这个缘分的，两人共同生活在一块，就有必要互相信任；老是怀疑这，担心那的，楚河汉界又分得这么清楚，这夫妻关系还有什么意义？感情当然也就槓上了。

更让我朋友烦恼的是，他的小儿子先天患有癫痫症，至今十余岁了，还要定期看医生吃药。不幸的婚姻生活，加上孩子的苦疾缠身，使这位尚未达半百之年的朋友，头上白发苍苍矣。

每次返乡找我这位朋友叙旧时，都不可避免地要听他倾吐苦水。后来他把这段不如意的婚姻怪罪在当初介绍他们认识的大姐身上，说是他大姐多事，害自己的婚姻变成这样。平心而论，责任其实全在他自己那里。首先，当然是因为两人的了解不够深，仓促就结婚之故。其次，结不结婚，还是自己说了算，旁人，即便是他的大姐，也无权替他做决定。就好像一句俗话说的：“牛不喝水，怎摁得牛头低？”不过，我没有与他唱反调，毕竟他是我要好的朋友，犯不着为此而伤了朋友的感情吧。

我倒是曾经婉转地这样试探过跟他说：“也许当年结婚的决定太仓促了。”而他给我的回应是：“都是我大姐，要不是她，我也不会跟她结婚。”所以呀，觉悟还是在他自己，我是无法改变他成见的，即使我为此与他翻了脸，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。反正他熬到了今天，为着这段焦头烂额的婚姻，总要找个人来顶这个过就是了。

忘了是哪位贤者说过：“一个好的婚姻，就如同一次好的握手，没有一方胜过另一方。”

还有一句也忘了是哪位贤者说过的：“遇见一个好女人，你是在暴风雨里找到了避风港；遇见一个坏女人，你是在避风港里遇见了暴风雨。”

我的朋友哟，却在避风港里遇见了暴风雨！唉……

（04/09/2009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