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灵的候鸟

他拄着拐杖,在身旁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搀扶下,一步一蹒跚的走到我的跟前来。那双阅历无数,至今仍散发着光彩的眼神,骨碌骨碌地转动,把我从头到脚观察一遍,我被他瞧得窘极了。

“老了。”从他口里缓缓的冒出这两个字来。

“是啊,”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说:“头发又掉了很多是吧?”

“我是说我老了。”他把视线从我身上抽出,转投向远处海平面上那抹夕阳,口里喃喃的说:“夕阳无限好。”这一刻,我心中泛起一阵极难过的酸楚感觉:用夕阳比喻老,其间的意义不言而喻。

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段老年期的,不是吗?今天看到人家的老,明天置身其间的就是自己了。夕阳那抹暖暖的流光照射在我们的脸上,却暖不透那颗隔着皮肉包裹着的心;心,还是凉凉的。但是,对身旁照顾他的孙子而言,夕阳不过是一天结束的理解,而不是一生结束之含义。

他问了我的近况,我如实的告诉他,但是,我发现他并没有很留意的在听我说什么,眼神总离不开那海平面上的夕阳,似乎在静静的欣赏着这落日发放的最后光芒,也可能在感叹着什么。我的眼睛也被吸引到那片余晖中,大家不再说话,于夕照的围拢下,默默的注视着太阳的下沉动作。

终于,一轮红日隐没在海平面下,只余一点淡黄色的微光。这微光最后也全部消失了,海平面漆黑一片。回看岸上的街市,早已千户霓光、万家灯火,是歌舞厅喧哗的时刻来临了。

此时,来接载他的车徐徐靠近,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,对我说:“该吃晚餐了,回去吧。”我看着他在少年的扶持下,慢慢登上车的后座。少年待他完全进入车厢内,便把门关上,自己到前座去坐。把前座的车门关上后,他摇下车镜向我挥挥手,我连忙作出挥手的回应。

汽车走后,我看到不远处的漆黑天空里,有一盏红色的灯光忽明忽灭的掠过,那是一架刚由亚庇国际机场起飞的班机,我不晓得它会飞向何目的地,总之必然会有为其准备降落的地方就是了。

我心灵的候鸟啊,此际又不安宁了,不得不另觅一地,让忧伤的灵获得一段缓冲期,但是,这落脚点在哪里?谁会为我准备?


(07/06/20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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